五台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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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台幻异谭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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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语

旅游博主被迫游记了,照片是朋友照的。

作者|隐蝉

如果你迷惘,就应该去五台山,那里的林与雪,山与树,或许会给你它们的答案。

“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。”我的朋友说,“你想要的答案可能就在其中。”

所以他在飘着细雪的平安夜邀请我去五台山度假,我搭乘着高铁北上太原,一路雾霾沉沉,枯萎的树木和低矮的农舍半隐在灰色的烟霭中,仿佛神话传说中的“灵薄狱(Limbo)”:那是一个灵*徘徊在天堂地狱之间时的住所,时光在那里凝滞,空间在其中止息。

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灰色天地,明年是我的换运之年,我只觉得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大雾就像我即将过去的一样,向后,追溯不了过去;向前,亦看不到清晰的未来。

我乘的是午班高铁,车厢内的多半都是衣着色调低沉的中年男人,脸上带着成年人特有的疲惫神色,其间偶尔有人互相搭讪聊天,言语两句,也不过是对环境不济,工作辛劳的苦意调侃。恍然间,我突然觉得这场旅行就像一场兵荒马乱的溃逃,我们每个人都衣冠楚楚,但面孔下所隐藏的那颗心已脆弱如纸。

所幸我去的地方是五台山,在高铁终点等着我的,有我的难兄难弟,还有我朝拜已久的文殊菩萨,我期待那更高的智慧,能为我解答一些迷惑。

车到站时,两位朋友已在太原等着我,还有一辆酷得可以拍公路片的黑色奔驰,奔驰开足马力,刺破笼罩着太原的铁灰色雾霾,我们一路奔向五台山。随着路旁的景色飞速倒退,宽阔的平原上逐渐出现龙走蛇行的山脉。当天色渐暗时,周围的景色终于变成了积雪的险峻奇峦。

一瞬间我似乎觉得我接近了什么,那是一种安静的感觉,虽然它并未给我任何答案。

然后随着夜色,我们的车开入了五台山景区,直至此时我才知道,原来“五台山”并不是一座山,也不是五座山,而是一个坐落在山谷环抱中的一个小城市。连绵的酒店和饭馆让山脚下的小镇笼罩在一片灿烂的灯火中。在这里,你可以吃到纯素的麻辣香锅,纯素的狮子头,甚至纯素的水煮鱼。即便是淡季,游人和来朝圣的僧侣居士仍然络绎不绝。

我住的客房名叫“禅定”,服务员告诉我五台山前几日刚下过雪,所以虽然屋子里有地暖,但是玻璃上仍然极冷,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再在窗台边加一个加热器。我摇了摇头,在窗户上轻轻哈了一口气,一片朦胧的水雾在玻璃上形成,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,它让我回忆起孩提时代趴在窗户玻璃边写写画画的时光。

第二天,我们顺着山脚下的公路驱车而上,才发现整个五台山的区域即是数条山脉交错起伏形成的一片福地。风水上称山脉为龙脉,龙脉所停留交错之处,即是生气充盈的宝地,其间若无名墓,便有宝刹。因故,在五台山这一片群山中,坐落着大大小小的百来座寺庙。

从日出到日落,我们所有时间几乎都在各个寺庙间来回穿梭。有的寺庙香火鼎盛,男女们虔诚地把香举过头顶,有的寺庙游人全无,只有因寒冷而冻得面颊通红的僧人提着满袋青椒土豆拾阶而上。有的寺庙为皇家敕建,金碧辉煌让人望而生敬,而有的寺庙已年久失修,低矮的砖房中仅有一尊菩萨低眉垂目,怜悯众生。

面对无数法相的文殊菩萨,我深深叩头朝拜下去,年近而立,我追逐过很多东西,但是当我成功时我才又发现,心中的烦恼未减少丝毫,我在一次次磕头中放下心中的欲念和慢疑,希望菩萨能给我一些启示。

但是文殊菩萨只是默默立在那里,他按着狂狮,拿着宝剑,持着鲜花,擎着宝瓶,托着经卷,幻出千手千眼。

可始终微笑不言。

最后一天,我们去了被称为“小台顶”的黛罗顶,那是供奉五方文殊的胜地,但却仅有一道千余级的台阶作为通路,要想朝拜文殊,唯有在零下十多度的寒风上一路上前。深冬中,周围可用以挡风的树木已全然凋零,石阶冰冷如铁。

我一路默念着文殊心咒向上攀登,在走到七百多台的时候突然再也走不动了,浑身的体力和温度仿佛在一呼吸的时间就被抽空,视线和听力都开始模糊,这个世界似乎离我很远,亦或者说,我感觉马上就要远离这寒冷的世界。

唯一的感觉是自己的心跳声,心脏在胸腔中狂跳着,宛如愤怒的狮子,自从小时候入院检查后,我已有二十年没有感受过这种心律失常的昏乱感。

周围的人都在费力地攀登,我坐在石阶上想向朋友求助,但嘴唇却不听使唤。大脑几乎快要停止思考,根本没有多余的心理活动,只有似乎要吞没整个天地的冷风刺面而过。

冷风中,只有一条大黑狗扑进了我的怀中,我用尽仅剩的力气抱住它,轻抚它的后背,而它则顺从地把前肢放在我的胸口,轻轻地按压着,时而轻轻舔舐我的手背。

就这样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,我的心跳才慢慢平复,视线渐渐清晰,我才看清怀中的黑狗只是一条在山道上觅食的野犬,脸上还挂满了在山中奔跑留下的泥点。它看我已无碍,就转身欢脱地爬向山道的下一段。

我勉力起身,才发现身上的不适感已全然退去,我试图找寻那只黑狗,但它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。

于是我随着朋友们走上了山顶,才发现经过刚才一番溺水般的挣扎后,我们不知不觉已站到了此山的高处,高处的景色与地处截然不同,在低处视线不可及的远处,未化的积雪如同盖头,盖住了如神女般羞涩的高峰。

但那只黑狗从何而来,在一次又一次的手掌按压中,他想告诉我什么?我始终没有想明白。

离开五台山的时候,我坐在后车,手机里是陈粒的《自渡》。

一句良言布满华丽辞藻

好或坏也不过说得轻巧

常唤不醒错过风雨人潮

青苔斑驳闻讯而不知晓

人生不能太过圆满

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

透过后座的茶色玻璃,我最后一次遥望这座安谧静美的小镇,朋友说这里是一片盐碱地,又是山势起伏的丘陵地带,或许是一个好风水,却真的不适合人来此居住。可是一寺又一寺,一僧又一僧,数不清的人都来到了这里,留在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,是不是他们也都希望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答案?

己亥年的仲冬,我逃到了五台山,想找到一个答案或者一段启示,可我失败了。

我走过了荒林与雪山,跪拜了菩萨与佛陀,可他们都只是垂目默然,不说一句话。唯余悚然而过的风声掠过我的面颊,似是要将一切告诉我,却在我打算侧耳细听时归于宁静。

只剩下耳机里陈粒的声音还在略带沙哑地诉说着:“人生不能太过圆满,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。”

广东:粤风往事

宁波:雾岛风起时

叶隐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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