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,大学毕业工作后的第二年,暑假,受单位委派,去山西忻州参加某专项培训。
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出远门,此前最远也就去过北京。事先查看中国地图以及列车路线,发现五台山正在去忻州的道上。本着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的精神,决定提前几天出发,自费游览一下五台山。
那时,五台山还没有被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,但在我的心目中也是一方圣地。
于是,买上火车票,独自一人前往五台山游玩了三整天,然后前往忻州,参加了那次培训。
没有想到的是,主持培训的那家单位在培训结束后,先是带着大家游览了晋祠,然后又组织大家来到了五台山。
结果,前后半个多月的时间游览了两次五台山。
时光荏苒,一晃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,但两次游览的许多情景还如在眼前!
一元六角一宿的大通铺,住起来也挺惬意!
印象最深的,首先是下火车后再坐汽车,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进山的情景。
这是我第一次坐车走盘山路。
应该是经常跑这趟线路的缘故,那司机把车开得飞快,即便是拐弯处也从不减速,透过车窗,看着盘山路下的万丈深渊——真是让人不时地胆战心惊。
后来,看报道,天津作家蒋子龙和一群文人墨客们参加某次会议后,游览五台山也是坐这样的大巴车,结果出了车祸,不过幸好人无大碍。
害怕是害怕,但车窗外漫山遍野的一片郁郁葱葱,让从小长在城市的我颇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。
终于到达目的地——台怀镇。
那时,我刚刚一年见习后转正,每月工资56元,一切都要精打细算。
一路打听,一路寻找,几乎所有的招待所都已满员,最后只觅得一处当地人自家开的小旅舍,进得屋内,面前是一张大通铺,是土炕,上面铺着席子,目测一下,至少可以睡十几个人,一晚是一元六角钱。
店主提供一个枕头,一张薄被,其他的就没有了。
记得头一宿,那张大通铺上就睡了我和另一位客人,转过天来忽然人就多了,那天晚上几乎满员,但仅仅是那一晚,而后,直到离开,每晚也就是三两位客人。
这是我除了上学时参加学校组织的学农活动住过乡下的大通铺,平生第二次睡在这样的大土炕上。
但由于每天都是奔波在五台山,不是这个山顶,就是那个寺庙,一到晚上就又累又乏的,那几晚,几乎是一粘枕头就沉入梦乡,而且睡得很香!
现在想来,当年的那个大通铺,也是很惬意的,至少是睡得又沉又香!
而现在,睡在数万元购来的慕思大床上,却常常失眠......
一碗刀削面,多少钱?
夏天,正是五台山的旅游旺季。
记得那时台怀镇中心的那条街道上,用帆布搭起了许多小篷子,有的是卖纪念品,有的就是一家小饭馆。
饭馆里,除了炒菜,最常见的就是刀削面了。
山西是面食之乡,其中刀削面最为著名。
印象中,还真在台怀镇上看见过一位中年师傅,头顶一块面,一手一把刀,左右开弓,那面就一片又一片地“唰唰”地往热水滚烫的锅里飞将而去,好不潇洒!
来到五台山的第二天中午,就吃了一碗刀削面。
也是在一家临时搭建的小饭馆里,收银员是当地的一位小姑娘。
那面的味道已经记不太清了,只记得那面很有嚼劲,我的胃口从小时候就不太好,所以只能细嚼慢咽,眼看着旁边的吃客呼噜几下就吃完了,我却一口汤,一口面地吃了半天。
终于吃完了,便去结账。
“两毛钱!”收钱的小姑娘用当地的话说。
掏出一张两角纸票,递给她。
但她却不收,仍旧来了句:“两毛钱!”
我不解,反问道:“你不是说的两毛钱么?”
“两——毛——钱——”
只见小姑娘胀红了脸,一边说着,一边用小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“七”字!
我这才明白,她说的不是“两毛钱”,而是“两毛七”!只不过,那个“七”的发音,在我听来,就是“钱”!
一场误会,我连忙又拿出七分钱给她。
——后来,常常把这件事儿当个笑话,讲给朋友们听。
杨五郞出家的庙内,老和尚劝我出家!
作为人生第一次出远门,第一次游览佛教圣地五台山,我是做足了功课。
到达的当天,就买了一张当地的导游图,然后按照计划好的时间,根据路途的远近,并请教热心的店主,规划好了每天的游览路线和景点。
五台山,顾名思义,东西南北中五大台顶,三天的时间,是要好好计划一番的。
于是,第二天一大早,背起行囊,按照计划就出发了。
第一天上午,向南而行,先普化寺,不大,一会儿便转完;再到半山腰上的南山寺,较大,后镇海寺。
中午回到台怀镇住处。
下午再爬镇东侧的黛螺顶,上面有一座不大的寺院,不过从山上可以俯瞰台怀镇全景,也可以看到五台山的主要寺院——显通寺的远景。
第二天,下雨。
游览万佛寺、塔院寺、显通寺和菩萨顶。在菩萨顶门前,买了个纪念章。
第三天,上午,朝南,过普化寺和南山寺,往西一拐,再走几里,便到龙泉寺。一百单八阶上山,见到那著名的牌坊。
中午回台怀镇住处。
下午,顺杨林街向北而行,四里来路,到碧山寺,转一圈,因见几座大殿之门忽然被打开,又游览一遍。至下午五点,回归,路过集福寺——传说中杨五郞出家之地,见到了偏殿中新塑的杨五郞像。
——以上为本人当年日记中所记。
因年代久远,日记中所记载的那些寺院,早已失去印象。
但在参观集福寺时,一位异常善谈的老和尚却让我仍旧记忆犹新。
记得当时数十人围坐在庭院,老和尚坐在正中,侃侃而谈——从古至今,从老百姓到英雄杨五郞,从寺庙建设到实现四个现代化,还谈到喇嘛与和尚的区别、出家人如何吃饭、念经等等。
交流中,因为我提问最多,这位老和尚忽然微笑着说:
“这位年轻人,看你与佛家有缘啊,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出家呢?”
我连连摆手......
采蘑菇的小姑娘——那一幕情景,永久留存!
第一次去五台山,前后五天,其中三个整天。
而后,便去忻州开始了培训。印象中,正赶上美国洛杉矶奥运会,培训之余,又看了好几场中央台电视直播的比赛,尤其是中国女排决赛时3比0战胜美国队的比赛。
其间,培训承办单位又带着我们先去晋祠,后游览了五台山。
这一次,住在了部队的招待所里,上下铺。
第一天,上午,向南而行,参观龙泉寺、镇海寺,后南山寺、普化寺。
下午,步行到台怀镇,再参观罗喉寺、塔院寺、显通寺和菩萨顶。
第二天,凌晨四点起,五点到东台脚下,爬山,6点到台顶,恰好日出,颇为壮观、耀眼!
回住处早点,然后游览集福寺。
下午,坐车到黛螺顶脚下,爬山,下山后又台怀镇游览一番。
第三天,早8点,坐车沿盘山路而行,10点到达金阁寺,17.7米高的千手观音像,阎王殿,都很壮观;再继续前行,11点,到达佛光寺,参观。12点,回忻州。
——以上为当年日记所记载。
和第一次去五台山一样,参观游览了不少寺院,但年代久远,仍旧是记忆不深。
印象最深的,是在第二天登上东台顶后,下山的时候。
面前是一片片绿茵茵的草地,偶然间,你会发现,那草地上生长着几朵不认识的小花,五颜六色的,煞是好看!
忽然,只见一位十分活泼的小姑娘,蹦蹦跳跳的,不时地弯起腰来采摘着草地上的小花,同时唱着那首十分好听的歌儿——
采蘑菇的小姑娘
背着一个大竹筐
清早光着小脚丫
走遍树林和山冈......
——此刻,旭日东升,那姑娘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,如精灵一般!
这一幕情景,永久地留存在记忆中!
后记
从当年两游五台山,到现在,一晃近四十年过去了。
年6月26日,第33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,审议通过了中国申报的五台山——为世界文化遗产项目。
五台山,国家5A级旅游景区,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,国家地质公园,国家自然与文化双重遗产,中华十大名山,中国佛教四大名山,世界五大佛教圣地。
作为世界文化遗产,古老的五台山早已今非昔比,如果有机会,一定会故地重游的!